这竟然是一封单立女户的谏言。
自古以来,除了皇室的公主和宗室之女可以单立女户,百姓当中,有夫有子的女人,只能挂靠在其户别之下。
卫河墨这个提议,不可谓不大胆啊。
欧阳刺史啧啧称奇。
单立女户意味着女子和男子拥有同样的权利,自己的财产也不会因为婚姻嫁娶而被夫家侵占了去。
卫河墨也是苦思冥想才想出这个法子的,女子可以单独立户的话,对男子的依附性便大大减小了,她们靠自己也能生活下去,拥有自己的良田土地,不必看人的脸色。
况且,能够单立女户,女子和离也更有依仗。
卫河墨经过几个案子,颇有触动,想要为女子争一争。
他想,虽然这个时代和他的上一世完全不同,可是哪怕是离现代能近一点点,让他有些熟悉感,他也感到高兴。
卫河墨抿了抿唇,“我知道,这样不符合规矩,可是我一个小小的捕快,除了你也不认识什么能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的人了。”
欧阳刺史一听这话,瞬间感到使命爆棚,刚想说这事交给我办就好,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。
他眼睛滴溜溜一转,陛下先前一直遗憾没能把卫河墨和程子君留在京都,眼下不就是大好机会?
要是能把卫河墨哄……不对,是劝过去,陛下一定会很开心的。
欧阳刺史将手抵在嘴唇边,干咳几声,“只看我一个人,我怕说服不了陛下,毕竟说这件事说大不大,全在陛下一念之间。”
“可是说小也不小,朝廷那些迂腐的‘君子’可见不得这样的事,怕是会一直抨击这是反儒之举啊。”
卫河墨也料想到这件事真正实施起来,必定困难重重。
他眉间染上忧愁,不知道怎么办。
程子君握紧他的手,轻轻安慰他,心中已经在想,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墨宝儿的谏言通过。
“所以。”欧阳刺史加重语气,语重心长道:“我觉得你们应当一起随我去京都,面见圣颜。因阮家一事陛下很感激你们,如果能亲自去劝陛下,必定比从我嘴里说出的要有分量。”
卫河墨呆若木鸡。
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确实有些道理。
欧阳刺史趁热打铁:“我来之前,陛下还跟我说,河墨要是愿意在京都安顿下来的话,大理寺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。子君也可以在太医院任职。”
“陛下很是看重二位啊,他可是金口玉言说,我若是能把你们带回去,重重有赏!”说到这里,欧阳刺史掩饰般咳了几下,有些不太自在,很快描补道:“我不是为了陛下的赏,只是觉得单立女户这件事,我与陛下分说的效果不如你去说来得好。”
程子君睨了欧阳刺史一眼,没说话。
他看出卫河墨有些动摇,就算知道欧阳刺史是耍小心眼,也耐不住卫河墨咬钩了。
欧阳刺史知道不能追太死,放长线钓大鱼,他也不急着要卫河墨的回答,“我先回去了,若是决定好了随时和我说,我该巡的地方已经都走过了。”
“现下无事一身轻,刚好在水西县好好游玩一阵子。你们县令那里不用担心,如果决定上京,我与他说一声,他也不敢不放人。”
欧阳刺史伸了个懒腰,施施然离开了。
只剩满眼纠结神色的卫河墨。
程子君摸摸他柔软的发丝,“别担心,又不是去了京都就回不来了。况且,舍不得阿爹阿娘的话,也可以把他们一起带过去。”
卫河墨先是眼睛一亮,随后又黯淡下去,“我觉得阿爹阿娘舍不得这里,不会轻易和我一同上京的。”
程子君:“那也没关系,大理寺每十日便休沐两日,我带你回来,不过眨眼之间。”
卫河墨还是纠结,“算了,先不想了,我饿了!”他理直气也壮地指挥着程子君。
程子君宠溺轻笑,“是,这就去做饭喂饱墨宝儿。”
欧阳刺史等了两三天都不见卫河墨上门, 倒也不急,和小厮石头一会儿在湖中亭子围炉煮茶,享受冬日。一会儿冰天雪地跑出去钓鱼, 极尽自己所能折腾之事。
石头:“大人,你就不着急吗?”
欧阳刺史懒洋洋道:“这有什么好着急的, 随我一起走当然最好,不随我一起,我也没有什么损失。”
他一向通透, “不过,不管他去不去, 这两天都该来找我了。”
果然不出他所料, 没过一会儿, 卫河墨和程子君就登门拜访了。
“哎呀, 石头,上茶。”欧阳刺史招呼他们坐下。
卫河墨很是新奇地左右观赏, “大人很有雅兴啊。”
欧阳刺史原本落脚的宅院是临时寻置的,只能说普普通通, 勉强能看得过去。不过在他的一番装点下, 这个简陋的院子倒颇有野趣。
屏风不似寻常官宦人家那样, 图案满是花鸟之类的锦绣, 而是简单的鱼跃水面之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