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介怀、恐惧你是一个异族人。因为我无法忘记那一晚,当我和你第一次独处时,我心底升腾起的那些第一感受——”
他轻轻将曦雾从自己身上推开。
他血红色的眼,和曦雾冰蓝色的眼瞳相凝视。他从其中看见了漆黑色的他自己。
“‘原来我在我的族胞眼中,便是这样子的吗?’,完全不透明的思想,却是活生生的,多像个怪物。曦雾,我看见你,就像在照我的镜子,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害怕、讨厌看见你,因为我不想被你提醒——我在我的族胞们眼中,到底有着幅什么样的可怕模样。”
他低下头,拢紧身上的曦雾的外套。
它的里侧还残余着曦雾的体温。
“但你有种魔力,曦雾。”他低沉地说着。他过于低缓的语调,使曦雾在脑海中看见了一片没有星星的寂静夜晚。曦雾的左手被他的右手执起了,他们的婚戒,红巨星与白矮星交在了一起。
“你使我又想要靠近你。就像是,一种趋光性。”
枢零拽着曦雾大步向他的寝殿方向回去。
他肌肤的颜色又染回了裸色,带着赤血温度的颜色。
他的浑身上下除了他的羽须与蛾翅外,他没有哪处再像个虫族人了。他甚至学会了要用翅膀给自己主动蔽体。
曦雾被枢零拽得有些踉跄,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。
他们一路回到了枢零的寝殿的最深处——那个垂满黑布与黄金链条,像处婴儿房一样的地方。
“曦雾,别难过,我并不是在抗拒你。我只是……抱歉。”他的背影松开了手,话语像一捧从枝头坠落的雪,“我不想生孩子。”
雪崩前的最后一片雪花,就那样在曦雾的心底落下了。
摊牌
曦雾在被心能之壁封闭于黑暗中的那一小时零十七分三十六秒里, 他猜想过他跟枢零之间的很多种可能,但都没想到过,枢零会对他说:
“我不想生孩子。”
这句话从星海中的绝大多数人口中说出来, 都是很正常的。
但枢零可是虫族人,生育崇拜、母系崇拜的虫族人。艾卡索还向他再次强调了他身上的这桩繁育任务的重要性。
并且,当初联姻计划的同意, 虫族这边肯定是绕不过由枢零来做最终决策的。
事到如今枢零却才说, 他不想生。
曦雾在巨大的错愕后, 立马坚决地说:“那就不生!你不想生那我们就不怀了,我会想办法帮助你, 没人能强迫你, 即使是你的族群也不能。”
“但你不是很喜欢孩子吗。”枢零伸手去扫得那些黄金链条不断晃动, “你还给他取好了名字, 叫海珮。”
曦雾往前一大步抱住他的背影,声调无比诚恳:“枢零, 对不起, 是我给你压力了。对, 我是很希望能和你有孩子成家, 但前提是——我爱他,你也爱他;我期待他, 你也期待他。”
“……”枢零低下头, 用手覆住曦雾的手背,“我妈妈是不想当摇篮的。摇篮必须在每一届选帝仪式时送去一名帝侯,这是她们的义务。而非摇篮的其他的母巢们,则可以自由选择要不要送孩子去参选。
“我身为虫群帝权,我也有义务为了族群的未来,执行计划生下我的子代体。但是, 曦雾,我害怕。”
他将曦雾的手捏得很紧,几乎快控制不住力道将曦雾捏得骨折。
“我害怕我们生下来的孩子,他也是异常个体。
“他如果成功继承了我的【心能操控】的能力,那么他将有足够的价值得以在族群中受限制的活下去;但如果他没能继承——”枢零陡然将手松开,“他会被处死。”
枢零在面对和他母亲当初几乎一样的困境。
在孩子的出生之前,他们就已然预见了这个孩子过分短促的死亡。
该如何做出选择呢?
对生在其它分支的虫族人来说,这是个不需要考虑的事,他们总是理性多过感性;
但枢零和他的母亲,生在【母性】,长在【感性】。